在美国现代化的城镇中,熙熙攘攘的车流中,突然一辆马车,哒哒声中从你身边疾驰而过,车上是戴着帽子,穿着中世纪服装的白人。就在你惊讶的时刻,后面又有几辆马车陆续经过。这不是拍电影,这是美国一个独特的族群——阿米什人。
(行进中的阿米什人马车,2023年10月拍摄于宾州兰开斯特)
他们拒绝使用汽车,只用马车,拒绝用电,只用燃油灯,拒绝手机和现代科技。他们不穿现代服饰,只穿传统没有纽扣的服装,男士戴宽边草帽,女士戴白色无边小帽。
目前在美国有20万的阿米什人,相当于每一万人中有6个阿米什人。
起源
阿米什人起源于欧洲,是德国瑞士后裔。他们是基督教一个分支,门诺会的信徒。
16世纪早期激进宗教改革形成了瑞士再洗礼教派,他们认为,人在婴儿时期的洗礼,是受命于他人的驱使,不能表达自身的意愿,应当在人成年后,有了自由思想意识时,再次进行洗礼,这样才真正的净化自身灵魂,救赎原罪。
该教派后来分裂出极端保守的阿米什分支,坚持严格实施闪避,闪避就是对于犯错的本族人或者被驱逐成员,实行回避和禁止交流,甚至极端到,拒绝同配偶吃住,直到对方悔改自己的行为。
(阿米什人起源历史,2023年10月拍摄于俄亥俄州Behalt Center)
18世纪,在欧洲受到迫害,一些阿米什人移居美国。许多人最后定居在宾夕法尼亚州,其他的扩展到俄亥俄州等十几个州。
每个阿米什人成年后,都可以过一年现代美国生活,然后决定是否继续成为阿米什人,85%的年轻人选择继续成为阿米什人。
拒绝使用汽车
因为宗教原因,阿米什人不用汽车,只用马车,不用电力,拒绝电脑和手机。他们不是在边远地区,而是和美国现在社区杂居。其中一个阿米什人社区兰开斯特市距离费城仅100公里,距美国首都华盛顿也不超过200公里。在灯红酒绿的现代美国生活中,他们独善其身,不受影响,过着简朴生活。
如果你仔细看一下他们的马车,你会发现,阿米什人甚至不用橡胶轮胎,而是铁制车轮。现场的讲解员说,因为圣经没有允许使用橡胶轮胎。为了减震,他们在马车上装了减震装置,和现代汽车用于减震的悬架有点像。
(阿米什人的马车,2023年10月拍摄于俄亥俄州柏林市)
拒绝使用电力
在他们房间的中间,一般都有一个很大的落地灯,我以为是电灯,讲解员介绍后,才发现是一个燃油灯。燃油灯对视力的影响还是很明显的,所以很多阿米什人视力不好,戴眼镜的不少。
厨房里有一个巨大的冰箱,令人惊讶的是,冰箱也是用燃气。
阿米什人不接受现代文明的理由是因为,他们认为新事物,尤其是电力会影响家族生活。例如,阿米什人主要是以农业为生的,当电力被使用到农业机械方面时,大大提高了劳动生产率,但在阿米什人看来,由于劳动生产率的提高,有些家庭就会扩大自己的经营规模,有能力兼并他人的土地,这样就会加剧贫富分化,使社区不稳。此外,使用电力还会导致使用家用电器,令简单的生活方式复杂化,引发人们的物欲,从而加剧个人竞争,进而撕裂社区。
然而,在某些阿米什社区,电力可以使用在特定场合。例如,没有电力就无法从事劳作,那么12伏特的电池就是可接受的。发电机仅允许用于金属焊接、电池充电、驱动牛奶搅拌机等。
(各地阿米什人社区对电力的许可程度,数据来源:维基百科)
服装
阿米什社会多数男性都头戴宽边草帽,穿吊带长裤。女性穿单色长裙外加围巾,头上则戴无边白色小帽。这些传统源自于欧洲瑞士到德国再移民美国前的服装。
每家都有一台缝纫机,是那种非常古老的脚踏式缝纫机。他们自己制作传统服装。
一些社区的着装规范包括禁止纽扣,只用褡袢。禁止纽扣的原因是它与军服的历史渊源。通用的美学标准是“朴素”:一个人的衣着不能以剪裁、颜色或其他风格来引人注目。
阿米什男人在单身的时候胡须剃得很干净,结婚后留鬓须。嘴唇上面不准留须,因为在16到17世纪的欧洲这是军队的习俗。
(阿米什人的服装,2023年10月拍摄于肯塔基州)
不上战场
阿米什人坚守和平主义。在二战期间,因为美国大量征兵,所以许多阿米什人也被征召入伍。虽然最后因为阿米什人强烈抵制进入军队服役,多数被征召的阿米什人并没有加入军队,而是加入了美国民事公共服务体系,在林场和医院中工作。
有一个阿米什人被征入伍,他叫鲁迪。上级军官逼着他穿上了军装,参加训练,轮到实弹时,他再也受不了良心的谴责,脱下军装,要求退伍。按照军法,违抗军令很严重。军官告诉他,明天早晨如若不穿上军装报到,就会被枪毙。鲁迪一夜无眠。第二天早晨,鲁迪穿着一身黑色的阿米什传统服饰,戴着黑色的帽子来了。为了宗教,鲁迪选择了死。那个上级军官看着这个倔强的阿米什人,却没有枪毙他,让他退伍了。
婚姻
阿米什人一直都是近亲结婚。天长日久造成近亲繁衍,所以阿米什人在健康上有一些特别的病症。
在阿米什人村,我问讲解员,他们可以与外人结婚吗?讲解员说可以,但是外人必须加入教会,变成阿米什人。
不上保险,社区互助
阿米什人不介入保险,而依靠教会和社区的支持。比如谷仓毁于火灾或其他灾害,整个社区会一起来修复,只用一天就可以完工。我在现场看到一段快进录像,几百个阿米什人一起修建谷仓的镜头,从日出到日落,一天时间就完全建好。
1961年,美国税务局宣布,鉴于阿米什人不接受政府的社会福利,而且出于宗教理由不接受保险,他们也无须缴纳相关的税项。1965年这一政策正式写入法律。
无脸娃娃
在阿米什女孩的床头,还有一样非常独特的东西,就是脸部没有五官的娃娃。因为这是他们的教规,在圣经里面提到“不可为自己作什么形象,仿佛上天、下地……的百物”,信奉阿米什教派的母亲们世世代代为他们的女儿缝制这些娃娃,式样几百年没变。
(无脸娃娃,2023年10月拍摄于宾州兰开斯特)
一间教室
阿米什人的村子里只有一间教室,不同年龄的孩子都在同一间教室学习。他们要学习三种语言,宗教德语、宾夕法尼亚德语、英语。
在阿米什人的教义中,14岁以后就不再上学。我问现场的讲解员,难道他们不想上大学吗?这位讲解员是这里的老师,也是阿米什人,她回答说,是的,因为他们不需要找工作。我听了还是很震惊,在阿米什人的思维里,上大学是为了找工作。因为他们世代务农,不用外出找工作,所以他们无需更多的教育。
(阿米什人的教室,2023年10月拍摄于宾州兰开斯特)
教育起诉
在美国宪法中,教育是基本权利,各州都有法案,禁止低于某个年龄的孩子辍学。阿米什人因为学校的事与外界发生了大冲突。1972年,三个阿米什家庭拒绝送14岁和15岁的孩子上高中,被判处罚金5美元。双方打起官司,最后,最高法院大法官以压倒多数做出了有利于阿米什人的判决。首席大法官沃伦在判词中指出,现代中等教育所教授的内容和价值同阿米什宗教生活的根本方式有尖锐的冲突,强制实行的教育法规侵犯了阿米什教徒的宗教自由权利。
美国的多元化
中国有56个民族,但是没有一个民族是拒绝用电,拒绝使用手机的。欧洲现在也没有这样极端保守,拒绝用电的族群。
为什么美国却存在这样一个人数超过20万的独特人群?这就是美国的多元化。